华商网-华商报毕诗成
昨日，多家网站转载了 “苏州企业2000人因取消年终奖传言打砸厂内设施”的报道。报道称因不满近日公司内传言取消2009年度年终奖，苏州联建公司2000多名员工聚集抗议，破坏厂内设施并打砸企业车辆。(1月16日《新京报》)
为了 “年终奖”竟然搞出群体性事件，这未免多少有点戏剧色彩。有人要说了：看看，这些工人觉悟就是低，为点奖金就要打砸破坏！但再一想，不对啊：一个取消奖金的“传言”，罢工“威胁”一下企业也就罢了，咋会激起这么大火气？再说了，年终奖一般都是在春节前几天才发的，离春节还有一个月，没道理为了还在“传言”中的奖金就激烈爆发吧？于是乎，不由得对“年终奖导致打砸”的说法产生怀疑。
“奖金惹祸说”从何而来？仔细研究发现：其一，网友上传现场图片中，有人打出了一条“黑厂，还我年终奖！”的标语；其二，由苏州工业园区宣传部发出的通报函称，“因不满近日公司内传言取消2009年度年终奖，部分员工有组织地在厂内聚集”；其三，16日联建公司召开的媒体通气会也是这么强调的……既然是“年终奖”惹出的纠纷，那么公司表态“传言不实，将在近期发放”，“并解决日常管理中存在的劳资纠纷问题”，此事似乎也就可以到此罢了，没必要再深究下去了。问题是，真的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笔者主张不能简单相信 “取消年终奖导致群体抗议”的说法？表面来看，把罪责推到一个“传言”身上，既不得罪员工，厂家也没大的过错，再来点高姿态，可谓皆大欢喜。但基于生活逻辑与网上各种声音，事情或许并不这么简单。不发年终奖的传言，很可能不过是导致矛盾激化、点燃“火药桶”的一根导火索，甚至充其量只是一个火星星，如果对更深刻的矛盾视而不见，只轻描淡写地做点表面功夫，捂不住的矛盾难保还会再次爆发。
与“年终奖诱发说”相反，《21世纪经济报道》等媒体报道了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另一说法：事件很可能与该厂09年下半年发生的数名员工正乙烷中毒致死致伤、工厂隐瞒员工体检结果有关。综合该厂工人讲述的相关信息，中毒曾导致员工死亡，甚至有员工中毒请假休息反被免职处分。昨天通报会上，当地安监部门承认有47名员工中毒事件，但强调“现均已接受有效治疗，康复状况较好，没有员工因此死亡”，且目前“该公司的正乙烷职业危害浓度已低于国家卫生标准”。或许两种说法本身就表明，中毒此事处理上并没得到员工的充分认同。
联建副总在通报会上承认，“公司管理方式不贴心，特别在食堂管理上不到位，造成员工的不满”，解决思路是“成立伙食委员会，努力改善伙食质量”。“不贴心”、“为伙食”……显然有些轻描淡写，但本质是什么，就连苏州工业园区也承认，“该公司在员工管理、薪酬计算、奖金福利、餐饮服务等方面存在问题，长期以来员工意见未能得到及时妥善处理，劳资双方关系非常紧张”。如果“中毒请假免职”之类的说法成立，那可能就不是一般的“关系紧张”了。
某种意义上讲，此次苏州工人抗议事件，不过是当初瓮安事件的一个“企业版”罢了——— 员工基本权利缺乏保障、权利诉求遭到梗阻，甚至对生产使用的化学物质也缺乏基本知情权，更不要说有畅通的信息交流渠道。恶化的生产环境必然如同不断酝酿的“火药桶”，见火就着，最后厂家、工人、政府、社会都是受害者。所以，不要用荒唐的“年终奖传言”遮蔽这起工人抗议背后的真命题，它足以提醒我们注意：还有多少劳动密集型工厂里，工人在恶劣的条件下劳动、接受近乎缺失人性的管理、没有基本的诉求权？它足以提醒我们思考：靠怎样的公权干预与制度安排，才能收敛那些血汗工厂的资本张狂？才能赋予劳动者们“打砸破坏”之外的工具？
我也觉得不仅是年终奖那么简单，如果仅仅取消年终奖，工人打砸真的是违法或者犯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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