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大染坊》中有这么一段人物对话: 卢家驹说:“六哥,自打我离开你去了洋行,就没有一天高兴过。翡 翠也这么说,老二说我是把魂儿落在你这里了。洋行里对我也不薄,可我 就是不愿意待了。这句话只能这么说,你的人格魅力是别人不能比的。” 陈寿亭说:“什么是人格魅、、、、你直说,说我能听懂的词。” 卢家驹说:“就是你这个人让人忘不了。” 应当说,卢家驹的关于“人格魅力”注解是通俗的。词典里说,[人 格]:“个人显著的性格、特征、态度或习惯的有机结合”。或曰:“人 的道德品质”。而[魅力]:“很能吸引人的力量。” 但是,“你这个人让人忘不了”,只能说是说到了陈六子人格魅力的 一半。而另一半,也是最为重要的,那就是,陈六子一向将他人放在自己 身上忘不了。而后才有可能他人忘不了陈六子。 “人给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这就是陈六子的为人之道。 可以说,从陈六子的人格和魅力中,我们看到了祖国传统文化中“人 ”者即“仁”的深厚道德理念。 陈六子知恩图报,做到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从不忘记别人 给过自己的哪怕是一点点好处,并时时刻刻不忘回报。但,他从不将自己 给予别人的好处放在心上,不炫耀自己,而且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夸奖。 锁子叔的半块饼和“夜里,你千万可别睡着了!”再三嘱咐地一句话 ,避免了陈六子在严寒之夜化为鬼魂! 苗翰东曾在陈六子讨饭时给过一个白面馍,陈六子终身不忘,每每提 及,感慨万千。他把苗翰东介绍给沈远宜时说:“妹子,这是咱苗哥,是 我做人做事的榜样。” 陈六子遇到的第三个好人家就是开小染坊的他后来的岳父母的周家。 周家收留了他。从这里开始,陈六子走上染织业,实现了他的发财的梦想 。也就是从此他把锁子叔老两口视为亲生父母供养起来,让他们天天吃白 面馍,租房子给他们住,雇人照料他们的生活起居,直至养老送终。 陈六子的报恩,广为流传,家喻户晓。卢家老太爷,对他的儿子说: “二十四孝不过如此吧?!” 卢老太爷肯出六份的钱交给陈六子去青岛建染厂,而分成却是倒四六 ,不能不说是出之于对陈六子为人的信任。而卢老太爷去青岛把手教他的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十二个大字,他 捧为信条受用了一辈子。称卢老太爷是他最佩服的人。 同样的缘由,卢家驹这个书生气十足的留洋生从开始的看不起“要饭 的”、“土染匠”,到自己败在了别人的美人计之下,羞愧难当,逐步认 同了他父亲的教导:“不识字,但不是没有化。”对陈六子佩服有加,言 听计从。并对别人说出他发自内心世界的庆幸自己“遇上了明白人,就是 走运”的话。 那个曾是对手的孙明祖由看不起陈六子到五体投地成为忠实的朋友, 更是从另一个侧面折射出了陈六子的人格魅力。 可以说,从陈六子的人格和魅力中,我们看到了祖国传统文化中“人 ”者即“仁”的深厚道德理念。 林家父子曾是陈六子生意上的对手。那个“谢家宝树,偶有黄叶”的 林祥荣几乎置陈六子于死地。但,最后,陈六子仍是以德报怨,“飞虎牌 ”不进上海,对林家这个商业上的老前辈,给足了面子。并在林家父子北 上济南会面时,以对不起老前辈之由,长跪于“聚丰德饭庄”大门口,以 示自责;又用十万元银行本票赔礼道歉。弄得林家父子无地自容。可惜的 是这一场高潮的戏,电视剧没有排演出来。窃以为,如果这场戏排演出来 ,比第一场高潮戏“宏巨染厂开业典礼”还要看好,还要高潮,更能展示 陈六子人格魅力的高度。将济南、天津、上海三地民族经济中的精英集聚 一堂,各领风骚,完全可以演出一场好戏。苗翰东曾对陈六子说过:“- --你放开手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得对,咱不能让他不把山东人放 在眼里。”山东人历来以“忠厚、义气”而闻名。我国各地区的人们,由 于地理的、历史的、文化上的种种差异,都有各自的突出的性格特征。将 这种独特的性格特征,同经济上各自具有的优势一样,置于人文大市场中 ,在相互竞争、媲美中共同发展,有何不可的吗?我看没有!很难猜测, 该剧的编导为什么扔掉了这一展示高超艺术的大好机会?令人十分惋惜。 最令人折服的是《大染坊》中揭示出的陈六子与沈远宜的由陌路相蓬 的友情,演化为鲜为人识的人情关系的艺术顶峰。陈、沈二人的关系既不 可以以通常多见的友情、亲情来描述,当然更不是爱情。 陈六子回济南后在“叙情馆”里与沈远宜的第一次见面,没有认出她 来。而沈远宜也故意隐了身份。到了“宏巨染厂”开张典礼时,陈六子才 意外地相识相认。沈远宜给了陈六子一个极大极大地惊喜。使得开张典礼 突生光彩,给陈六子在济南的发展、在整个印染业里独领风骚奠定了基础 。还有,加之以后的多次相助,可以说,沈远宜的报德报恩之大,无论如 何估价都会为过。 小说《大染坊》是这样描写的:“---远宜慢慢地下了车。她身着 淡青色旗袍,月白色开司米披肩,清丽脱俗,温文尔雅。她淡淡地笑着, 怀抱一束红玫瑰,走向门口。 “场外一片骚动。 “她把名帖递给司仪。司仪楞了一下,慌得没接住,又赶紧拾起来, 连连道歉。继而声音高抬:‘济南宏巨印染厂陈寿亭先生之至爱亲朋,红 颜知己,本埠红星沈远宜小姐!’‘噢——’整个大堂一片轰动。 “--- “--- “远宜沿着红地毯向里走着,婀娜多姿,光彩照人,眼里是深情的微 笑,旁若无人,只是看着寿亭。白志生低三下四地脱帽鞠躬,她根本不看 ,好象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东初迎上去,她也好象没看见,径直走了过去 ,东初有点尴尬意外。她只看着寿亭,笑得那么明媚灿烂。 “寿亭傻站在那里,一点主意也没有。大堂一片静寂。远宜款款走到 他跟前:‘哥!’莺声呢喃。寿亭没了主意,双手扎煞着,不知如何是好 。远宜上前一步,轻轻把身子贴上去,继而搂住了寿亭,把脸偎上去,借 着贴上寿亭脸的机会小声说:‘哥,我在青岛借了你二十块大洋。’ “寿亭恍然大悟,架着远宜的胳膊审视,不禁大笑了起来:‘好,好 !妹子,好!’ “全场一片叫好声。家驹站在洋人旁边也儍了。” --- --- “苗先生对东俊说:‘这小六子是有一套,行!’ “东俊也笑着说:‘苗哥,你可千万别以为他光会染布。他那招儿呀 ,一万!’-----” 到此为止,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陈、沈二人有着特殊的暧昧关系。但 是,他们都错了。 陈六子对赵东初说的话:“你这话说得不讲究。漂亮女人谁都喜欢, 谁都愿意多看几眼。但是她和我,没有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儿。我也说不明 白,我觉得是另一路事儿。那天我喝醉了,她用汽车送我回家,你六嫂也 见了,你也在呀,你六嫂也说她不像风尘中人,看不出一点歪的来。” “东初点点头说:‘我大哥也这么说,他说沈小姐只是和你亲,好像 没别的。六哥,那天你可把济南府给镇住了。多少达官贵人想请她出去, 帮着应酬应酬,壮壮台面,不知要说多少好话,花钱那就更别提了。可那 天,你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还用手在旁边扶着。那些人眼谗不说,还 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个缘由。’ “寿亭笑着问:‘家驹怎么说?’ “东初一拍大腿:‘嘿,家驹说得更有意思,他说,六哥行好也能找 对人,真是有两下子。六哥,沈小姐要是真成了咱亲妹子,我和家驹也就 踏实了,什么也别想了。’ “寿亭抬手打了一下东初的后脑勺:‘你俩就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吧!’” 后来,陈、沈之间的超乎寻常的人情关系,在相互信任、相互牵挂、 相互依存、相互配合中,发展到了极致。虽在常人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 理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