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熊，请不要宽恕人类！

边城一刀

近日从《读者》(2010年第八期)上，读到一篇令我揪心的文章。文章告诉我们，因为熊胆具有一种“清热解毒”的功效，能够主治肝火导致的目赤、咽喉肿痛，于是，出于对于熊类胆囊的需求，熊便成为千百年来人类的捕杀对象——“虽然在中医药典中，有54种之多的草药可以达到同样疗效，而且价格更加便宜，但人们出于对奢侈的爱好、迷信与盲从，仍然向它们(熊类)索取胆汁，却忘记了它们与人类一样也能感受痛苦。”“而为哦了规避在野外捕猎野生动物直接取胆所冒的法律风险，催生了养熊业。从活熊身上源源不断地抽取胆汁，一头熊就是一棵活的摇钱树。”

　　更令我内心纠结的，是文章的下面这段文字：

　　“一个长1.5米、高0.5米的笼子，连一只大个子的狗都无法咋爱里面站立，这就是养熊场囚禁熊的标准装备。所有的熊腹部胆囊的位置都被插上了一根钢管，每天，工人通过这根管子抽取胆汁。牢不可破的笼子，永远不变的姿势，每天抽取胆汁的剧痛……无穷无尽的折磨令它们疯狂，它们在笼子上抓咬，用由于无法再地面和树干上摩擦而疯长的爪子拼命地挠自己身上所有能够碰到的部位，过长的爪子刺入掌心。有的熊不停地啃噬自己的手掌，直至血肉模糊、溃烂;有的熊甚至把自己挠到开膛破肚。”

　　“中世纪有名为‘站笼’的刑具来折磨宗教的异端，而现代人又翻出了这可怕的设施，只是为了给人体清热解毒。”

　　“有一只(被救护中心收养的)名为绋西兰的雌性月熊，它只有一头猪那么大，完全不能和平均身高1.6米的同伴相比。因为它在80厘米长、70厘米高、45厘米宽，连人都要缩起身子才进得了的小笼子里生活了22年，最终成了头大身小的侏儒熊。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它抓伤取胆汁的人，它四个爪子的第一个关节全部被剁掉了，无法爬树、无法抓握。来到救护中心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有人再在附近轻轻地走过，它就会吓得换身发抖。绋西兰30岁了，相当于人类99岁，它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已经过去。人们很难想象，它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疯狂。”

　　想来，所谓人间地狱，莫过如此了!

　　尽管文章作者写的这篇文章，主要是出于对于四川龙桥亚洲黑熊救护中心的纪实叙述，其对于那些可怜的熊类所遭受非人苦难的细节描写时，也只是用了相对平淡的语句和文字，并且在许多在我看来应该打上大大的惊叹号的地方，都平静地用简单的句号了结;但是，从文章的字里行间，我分明感受到了作者与我同样程度的内心的刺痛与纠结。

　　作者(或者编辑)给文章所起的题目，叫做《月熊，请宽恕人类》;而我想对那些遭受到人类野蛮残暴折磨的熊类说一句——“月熊，请不要宽恕人类!”

　　是的，不要宽恕。因为月熊所遭受的令其疯狂的折磨，远不是人类残暴的全部!试问人类：当我们得知沈阳动物园的那些东北虎，因为“养护人”出于要挟政府的拨款而不惜将其活活、生生地饿死、并且将那些虎骨用来泡成虎骨酒去打点他们的行政上司的时候、当我们看见可可西里那些可怜的藏羚羊因为人类看中它们的交易价值而不惜将其活活剥皮的时候、当我们得知人类为着餐桌上的一袭奢华而残暴地将鲨鱼的鳍做成所谓的鱼刺用来炫耀其高贵富有的时候……请问，我们人类还有什么资格、什么脸面去请求(哪怕是央求!)遭受到我们人类残忍折磨的动物种类来宽恕我们?!

　　其实，人类出于生存的广义需求，对于同生长与这个大自然中的其它生物的冒犯，原本也只是长时间以来人类作为生存所需的一种方式。而伴随着荒蛮的远去、现代文明的到来，人类已经普遍认可了对于生存于同一片蓝天下的兄弟生物的尊重与敬畏;尤其是对于野外生物与动物的保护，更已经成为人类的普遍共识。

　　我们承认，我们并不能苛求于每一个人，都必须如苦行憎似地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人类的残忍，则绝对不仅仅是出于对于自身生存之所必须。相反的，人类对于那些同为生命体的动物的残暴，却往往是仅仅出于或可攫取的一己之利。至于被残暴者所付出的苦痛与代价，他们则是不会计较的。

　　非但是别的生物和动物，即便是人类本身的同类厮杀与灭绝，不也是令我们历历在目吗?想想看文明时期希特勒对于犹太人集中营里的毒气灭杀和赶尽杀绝;想想看当年日本侵略者在中国所做的人体实验、和南京的大屠杀狂潮;想想看前苏联被专制镇压的那些“不同政见者”;想想看即使是在解放后的“新社会”，我们国家因为打饥荒而活活饿死的多少万生命体;想想看那些所谓的正义或者非正义的战争中，被瞬间夺去的热血和生命……

　　所以，人类根本就没有资格请求遭受其残害的动物们予以宽恕，因为即使对于人类自身，他们也有无数的罪孽需要背负。

　　所以，人类需要的绝对不是别人、或者是别的生命体的宽恕;人类需要的是救赎，是自我的救赎!

　　对于整个地球、抑或说是自然界，人类就像是一个专制国家的统治者。长时间以来的发展，已经令人类有了一定程度的忘乎所以，已然逐渐失去了原本对于自身所处大自然的起码的敬畏与尊重。仅仅是为了相对于对方生命及感受的程度微不足道的狭小私利，人类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于同样生存与我们这个世界中的生命体施以强手;仅仅为着自己集团的地盘和利益，人类便可以不顾同胞之情、同类之亲，邪恶相向!

　　作为一个人，如果真的连一点起码的同情心都消耗殆尽了，那这样的人，便丝毫无异于没能够走出远古时期的荒蛮与血腥!

　　幸好，这个世界总有一些内心深处尚存着几许怜悯与同情心的人，这个世界的人类多少还知道一些唇亡齿寒的浅显道理，这个世界还需要人类为着一些既得利益而时不时地高举一下啊高尚的大旗。作为人类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宁可将那些权贵们用来装点门面的崇高举止，看作室其内心深处人性光辉的偶尔闪亮，我宁可看见那些为着一己狭小私立而不惜对于别类的生命施以毒手的非人之人，在深更半夜被月熊们的痛苦灵魂所缠绕、并以此作为他们的救赎……

　　人类的发展，基于他们的雄心与野心;到头来，人类的灭亡，也会是基于同样的东西。中国古代有一句话，只有四个字，我觉得可以用来归结我们这个地球上所有尚未走出荒蛮的非人类——

　　自作孽，不可活。

　　蓝山 2010年4月2日        

晓狐

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正与家人一起看净空法师的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