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无门

郑晓川 · 发表于 2011-12-16 11: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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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供儿子读大学，农民韩培印在西安打工4年，但儿子毕业后的工资却比自己打工所得还低。读书还有啥子用？媒体近日的一则报道说，儿子的经历彻底改变韩培印关于读书有用的看法。

读书无用论，当然并非始于老韩。以大学毕业生的实际就业率而言，与老韩儿子类似，甚至毕业即失业的情况不少。算经济账，老韩一家的教育投资，毫无疑问是亏本了。但真正令老韩灰心丧气的，可能并不全是因为钱，而是希望的彻底破灭。儿子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出人头地原本是指日可待的，但如今，儿子成了老韩的心病。老韩已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儿子。

读大学，曾是跳农门的一条出路。所谓“知识改变命运”。现如今，对多数农村人来说，这条路已经越来越窄了。是知识在贬值，还是高等教育质量滑坡？农村家庭背负着债务，满怀了希望，但却以失望、甚至绝望告终，是农村学子的错，是大学之过，还是我们的社会本身出了问题？

有人评论说，现在的大学生眼高手低，素质差，找不到工作，拿不到高薪，是活该。更多的批评指向高等教育，譬如盲目扩招导致供过于求，专业设置与市场需求脱节，教学内容与社会现实脱节等。就个体的差异而言，学生的成绩和素养有差别等，大学教育的水平也是良莠不齐，这些当然会影响到毕业生的就业。但从整体来看，作为社会阶层上升途径的高等教育之所以难以走通，有体制方面的原因和社会结构的原因。

体制方面，以往与大学文凭联系在一起的是包分配、干部身份等待遇。这多少承继了“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读书，作为一条上升通道，此时是有制度性保障的。这一制度随着高教改革被废止。与之类似的，还有参军。随着复原安置工作上的优待日渐减少，由当兵而走出农村的这条路也就基本走不通了。以前当兵要托关系走后门搞指标，现在则是招兵标准不断放宽，已大有不同。

没有了制度性保障，大学生毕业后自主择业，进入劳动用工市场参与竞争，本不是坏事。如果就业市场竞争相对公平，可以起到人才配置优化的作用。但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不难感受到就业机会的不均等。社会关系，成为决定就业水平的一个重要因素。这一点也为社会学方面的经验研究所证实。“拼爹”，对于来自农村的学子，往往处于劣势。如果再考虑到基础教育上的差距、高考在城乡间的隐形歧视等因素，对于多数农村学子，要想往上走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谁都想过上更好的日子，但社会底层往上升的机会并不多。老韩和他的儿子面临的困境，与其说是读书读亏了，不如说是出头无门带来的失落。近10多年来，随着贫富差距的扩大，中国社会的阶层分化日渐明显。更令人担心的，是社会阶层之间有固化的趋势。富二代、官二代、穷二代，差距越来越大，社会底层的上升空间被挤压殆尽。

“流水不腐”。同样，社会阶层流动受阻，也会导致社会的病变。在老韩的例子中争论读书有用还是无用，其实是一个伪问题。我们应该做的，是采取措施消除社会底层在教育、就业等方面所受到的歧视，给他们更多的机会。这些措施不应是权宜之计，而是应该制度化。

来源：长江日报作者：夏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