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不顺溜

xiaowang

守候在电视机前看《我的兄弟叫顺溜》。不夸张地说，是守候，也是我多年来唯一的一次为了一部电视剧的大结局而守候。<div>         </div><div>        我已经读过小说了。我不相信小说里的结局会搬上荧屏。小说是朱苏进写的。我喜欢朱苏进的小说。从《射天狼》到《醉太平》。我的一位朋友说，朱苏进是当代最出色的军事文学家，同样出色的还有周涛。周涛，我一会儿要提到他，暂且按下不表。我说，朱苏进只能写半部好长篇，因为他所写的变革在现实中没有出路，所以每到小说的下半部，他就只好硬着头皮瞎编胡扯。后来朱苏进不写跟现实有关的小说了，去写电视剧，写“真想再多活他500年”的帝王，来钱快，还不得罪人，据说他写的某部小说单位里的人对号入座，他自己升不了职不算，同事们也都见了他躲着走了。他编过的剧，离现实最近的可能就是《我的兄弟叫顺溜》。</div><div>         </div><div>        小说《我的兄弟叫顺溜》，有一个残酷的结尾。新四军狙击手顺溜亲眼目睹了姐姐被日军轮奸姐夫被杀，他要报仇，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就在引而未发之际，战争结束了。顺溜说，他自己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为了阻止他破坏停战协定，为了顾全大局，我军，顺溜情同手足的战友们，对战斗英雄顺溜执行了战场纪律，集中火力向顺溜潜伏之处密集扫射。顺溜被从这支部队的战史中抹去，他曾经的功勋含糊为“某部”的功勋。</div><div>         </div><div>        我从情感上无法接受这个结尾。但我不得不承认，只有朱苏进才能写出这样的结尾，他可以把伤疤掀开了，血淋淋地给人看。</div><div>         </div><div>        我比照着小说听剧中人一字不错地背书上的话，对了两页纸，但我还是不相信电视剧敢这样拍。我为了“审尾”而守候。</div><div>         </div><div>        看过电视剧的网友已经知道了，电视剧中，顺溜还是牺牲了，是呀，在这儿能用“牺牲”这个词了，是国民党，特别是国民党“收编”的伪军打死了顺溜，小说中下令执行战场纪律的司令员成了赶去救“我兄弟顺溜”，只可惜晚到了一步的人。皆大欢喜。所有的形象都很完美了，尤其是party很完美。</div><div>         </div><div>        朱苏进也完美地保持了他自己找不到主人公合理出路的一贯特色。但是可以理解他的改动。如果，照着小说去演，必定是舆论大哗，朱苏进本人要向被他侮辱被他伤害了感情的全体新四军八路军老战士负荆请罪，如果他还有处分可背的话，再背个处分。</div><div>         </div><div>        网上有关于顺溜的评论，说，就陈大雷和顺溜两个人就干掉了将近200个日本鬼子，那抗日战争为什么还打了8年？每每看到在我们的电影中，五六个农民、两三个小孩子，或者一个游击队员就能把一个小队以上人数的鬼子玩的团团转，就能把鬼子的军火基地炸毁时，我也常常奇怪，抗日战争为什么打了8年？</div><div>         </div><div>        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还原这场战争中的人，我们就永远只会是一个纠结不清，除了会哭诉就是会控诉的战胜国。且不言失败，就是曾经的胜利也让我们找不到方向。不要说我们对任何一场败仗没有过反思，就是对任何一场胜仗，我们也是只有表彰而无总结。</div><div>         </div><div>        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还原中国近现代史以及当代史上任何一次事件中的人，那么这些被设定为雷区的事件将永远成为真正的雷区，我们都是真正的不明真相的群众，我们继承下来的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断，以及可以让我们哭诉的悲情和可以让我们控诉的屈辱，搞不清什么时候，搞不清多大的压力就能把它们引爆。</div><div>         </div><div>        于是，就有了“七五事件”。</div><div>         </div><div>        我不是想表明自己有多么聪敏。最初看到韶关事件时，我不由自主地“呀”了一声，并且对一位好友说出了我的忧虑。凡是涉及到维族，甚至凡事涉及到伊斯兰教教徒，不管是哪个民族的事件，能有多敏感，我想很多人都有体会。在内地一些地方，回民和汉民的一只羊的纠纷，都有可能演变成一场群体事件让一个县委书记下台。况且是一场群体事件，更况且是群众不明真相的群体事件。我们目前的特色之一，就是用“犹抱琵琶半遮面”，有利于自己的就说不利的就不说，把所有围观群众，包括在网上围观的群众，都整成不明真相的群众。这样的后果就是，即使是政府在第一时间公布了真相，群众也会坚持认定自己不明真相。</div><div>         </div><div>        我没去过新疆，但是一直对那块神奇的土地心向神往。这种向往，除了来自自然的风光，特有的民族风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周涛的诗歌和散文。</div><div>         </div><div>        周涛是汉族人，但是他自称“西北胡儿老周涛”。周涛有一首诗，叫《致新疆》。他说：</div><div>         </div><div>        “奇异的天地孕育奇异的人
      无论多少种族和籍贯
      都会被巧妙地溶为一体
      染上某种独特的气味
      老人保留着强悍，而少年过于冷峻
      姑娘们则有了异族的野性美”</div><div>         </div><div>        新疆的特质之一，当为融合。它的地理位置就决定了，它在各种文明交汇的最前沿，也就是在各种文明冲突的最前端。新疆历史上是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冲撞的前沿，也是儒家文明、伊斯兰文明、佛教文明碰撞的前沿。人们常用鸡鸣三省之地来形容几省交界之处，新疆在文明上是“鸡鸣几大文明几大宗教之地”。一个在新疆的人，如果他拒绝包容，我想他自身的愤怒就足以把他自己杀死。</div><div>         </div><div>        我不怀疑七五事件中“别有用心”的人在操纵。不只是七五事件了，几年前在市井间流传着维族人的羊肉串撒了艾滋病毒的说法，好心把这消息传给我的朋友还是个党政机关的干部，虽然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虽然我们一家人都极爱吃门口那家名叫“西域塔里木”的小店的烤馕，虽然我的女儿认定了这一家的“地三鲜”是人间美味，执著地吃了三四年还没吃够，但我们还是至少有两个月没进过这家店。</div><div>         </div><div>        郭宇宽说的对：不仅历史上有偏见造成的误解和纷争，即使现在，在每个人身上偏见仍然需要警惕才能避免。比如当受了某一个生意人的骗，这只是这个人不好，不要将这种反感推广成认为某个民族不诚实；假如遇上了一个劫匪，那只是一个坏人也不要认为某个民族野蛮。当街上看见两个人发生争执，不要先入为主的以为是自己民族的朋友受了欺负，而抬高到民族之间的冲突。</div><div>         </div><div>        打破坚冰，消除误会，是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在没有畅通的沟通渠道的情景之下，搬弄是非制造分歧却很容易。况且，又有那么多不公，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如果没有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汉族人和维族人，可能会谁都不把政府当自己人。</div><div>         </div><div>        新疆对中国的重要性，左宗棠早就说过了，回疆不保，蒙疆就不保；蒙疆不保，西藏三面环敌也难保，回、蒙疆不保，京师亦不保。新疆的事儿，做好了，中国的事儿，就做好了一小半。</div><div>         </div><div>        那些在七五事件中参与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和内地任何一次群体事件中“不明真相的群众”，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民族问题”，或许应该是被尽量淡化的因素。</div><div>         </div><div>        写到这儿，我收到了蒋兆勇的短信，他说：七五事件中，汉族的反应是被害的心理反应，激愤会慢慢冷下来，中国的民族政策对少数民族是优待的，并不存在政策性歧视与压迫。更多的挫折感，相对被剥夺感，怨恨，是社会变迁和现代化过程引起的，这是疆独拿来做文章的社会背景。内地出现群体事件有官民冲突的框架，而新疆因为历史原因却是维汉框架。腐败在内地引起政治认同危机，边疆却会引发和加深国家认同危机。暴力之后社会都得集体疗伤，消弥冲突，阻断敌我分界，还是兄弟姐妹，还得共同生活。</div><div>         </div><div>        我知道我今年肯定是不能去新疆旅行了，但愿明年我说我要去新疆时，我娘不会忧心忡忡地跟我数落上半天安全比快乐更重要。             </div><div class=NewsTitle></div><div style="MARGIN-TOP: 10px"><div align=center>(转载本文请注明“中国选举与治理网”首发)</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