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8日,高考结束一小时后,火锅馆,八张方桌,男生把酒杯碰碎,女生相拥而泣。 伤感! 这不是第一次,而投入的感情却是最深。高一,各项竞赛第一;高二,市“先进班级”;高三,模拟高考成绩优异。随着高考铃声的结束,高三教师的生命仿佛戛然而止。此时此刻,学生对老师的真情是青春型的,等待他们的是风雨彩虹,等待着我的是衰落腐朽。 离开了学生,我有什么价值?打不起精神从头再来,因为今天的教育没有阳光。一线教师的微微烛光,怎能将学生的前程照亮?30年前我豪情万丈:“愿做太阳,照亮别人,永不熄灭自己。”有一位美丽的女生,连续十年给我寄来精美的贺卡。没有地址,没有电话,之后没影了。一个人单靠精神很难坚持一生。 感触深刻的还有,20年前一位男生收留了一个离家的女同学,家长与我找了一夜,我狠狠地扇了那学生一耳光,叫家长带女儿去检查。天!幸亏还是处女。10年前,我批评学生“你以为你是谁?”他回答“是你老汉”。后来他考上中国科技大,向我赔罪——承担了全班毕业聚会的酒钱。 我最痛恨领导说:“没有学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国家养那么多军队、警察、监狱干什么呢?教育不是万能的。我已经老去。 高考是最后一块净土了,且已经不太干净。高考变成了“高考经济”,那个“扩招之父”千夫所指。当温家宝总理对大学生说:“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老百姓不认这个帐:今天,大学生是国家在花大钱培养吗?是千千万万贫寒的家长啊。十万八万,砸锅卖血,几代人举债,甚至逼人卖淫,迫人犯罪啊,可说是罄竹难书。 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我不能在讲台上讲“躲猫猫”、“欺实马”、“邓玉娇杀官”、“官员嫖宿幼女”,我不想让学生还没出校门就“仇富”、“仇官”“仇社会”…… 社会是怎么败坏的?远的说不清,近的就有,学校有一届班子,“三套马车”“铁三角”,结果如何?一个领刑5年,一个削职为民,一个公车私游车祸而亡。我看到的、听到的使我感慨,只有高考还是比较公正的,只有学生还是比较纯洁的,只有教师还是比较正直的,其他人都堕落了! 我教给学生的大部分知识是无用的,我相信大学产生的垃圾比初中、高中更多,“传道受业解惑”,我做得比古代君子都不如。因此,高考前最后一堂复习课,学生的留言本摆满一讲台,我整整写了一节课,出自内心真情的“语文”啊,笔下真情,笔墨留香,那一刻我体会到了“洛阳纸贵”。最后半天,学生络绎不绝地进入办公室来与我留影,学生阳光般的笑脸,照得我热泪盈眶。 跟学生在一起,我有幸福感,安全感——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了。当一个学生不尊重他的老师的时候,当一个学生对他的老师感到失望的时候,他怨恨整个世界的日子就不远了。他离开母校后,还能走多远? 教育经费严重不足,没有阳光;与公务员比,没有阳光;为口是心非的领导干活,没有阳光。 没有阳光,我还是做一只蜡烛吧。希望在我的生命熄灭的时候,身边还有光明,能够升起太阳。 (本文“中国选举与治理网”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