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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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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6 00:20:1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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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hnzhangyibin

引子
  又是清明,懒洋洋的阳光照着石山上那座孤零零的坟墓,己经凹陷下去的坟堆上,长满了深深的茅草,坟前用一块大石头做了个记号,让人记起这里葬着一个人。
  此刻,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妇人伫立在坟前。刻满皱纹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睛润满了泪水,嘴角在慢慢地抽动着,似乎是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少清”。
  “三十多年了,你在地下过得还好吗?你那么决绝地走了,你可知道你留给我的是多少屈辱和悔恨?!多少个不眠之夜,想到我们有数的那些甜蜜的日子,想到我们共同的儿子,我才有勇气在世上苟且偷生!不过,也快了,儿女们都成了家,过个几年,我也该下来陪你了。每次来都不方便给你带你爱吃的东西。只好给你多烧些纸钱,你领了,自己多在阴间买些好吃的享用。”说着擦了把泪,在快燃尽的纸钱上又加了一叠新的纸钱,足足烧了有十来分钟。
  这地方有点背阴,一阵山风吹过,带起了刚刚燃尽的纸灰,在坟头盘旋,似乎是她的少清地下有知,正在领受她烧的纸钱。老妇人心头一酸,又念叨道:“你这天杀的,你倒在地下快活,却不知道我在地上过得多么清苦!嘿!也罢,只要你地下过得好,我也心安了……”站起身,又怅怅地看了这荒凉的坟头片刻,才车转身,一步三回头地慢慢地走下山来。

第一章 阴错阳差
  这老妇人名叫爱梅,是西阳乡,谢家村人。二十岁的时候,由大乔乡吴家村嫁过去的。丈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泥瓦匠,叫谢忠实。小时候得过天花,在脸上留下了一脸的麻子,本来就干瘦的身体,加上不忠看的一张脸,村上的人背地里都说:爱梅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没办法,爱梅家里穷,家里六子妹,她是老大,爸爸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妈妈有严重的风湿病,干不了重活,靠生产队每年分的指标粮,还必须掺上大半杂粮才勉强填饱肚子。衣服是二年难得做一次,经常是大的穿了不能再穿,改小点再给小的穿,轮到最小的,身上就剩几根纱了,补丁叠补丁,分不清那是原色。一年到头都短钱用,每年生产队办决算,她家是全队最大的超支户,家里能看得上眼的,就算餐柜上那只青花的茶壶了。
  以前,也有几家来提过亲,但一进爱梅家,看到那家徒四壁的样子,都回了信。第一次和谢忠实相亲的时候,爱梅丝毫就看不上眼,但家里人说:虽样子丑点,好歹有门手艺,能赚几个轻松钱贴补家用,劝爱梅嫁过去算了,爱梅死活不点头,这事拖了一年多。
  有天,五妹哭着从学校回来,对她妈说:“妈妈,你还不给我交齐学费,明天老师就不让上课了!”晚上,一家人为了这五元钱的学费愁得在屋里静默了有半个钟头。老吴坐在火炉边上,一个劲地“吧哒,吧哒”抽着旱烟,半响不言声。爱梅妈忍不住了,眼睛看过来,盯着爱梅说:“梅子,你看你妹妹都八岁了,才读二年级,家里没钱,你是老大,你不替家里面想,还指望谁啊?我看那谢忠实丑是丑点,人却老实,是个过日子的人,你嫁过去应该不会吃亏。你为了定,那边多少会给些礼金,你妹妹读书的事就有着落了,人这一辈子啊还真不得不信命,你就将就些吧!”爱梅眼泪汪汪地看了五妹一眼,又看着一筹莫展的爸爸、妈妈,心里面象是倒翻了一瓶醋,酸酸的、苦苦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爸、妈,就听你们的吧!”说完走进里屋,躺在床上,心里面觉得有说不出的委屈,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庞往下流,她也顾不上擦,翻转身抱着枕头,压抑着声音无助地伤心地哭起来……
  第二天,爱梅妈带了信给媒人,媒人很快回了信:若没有意见,就定个日子为定,那边就送礼金过来,日子就选在二月初六。
  一大早,爱梅妈就去街上割了两斤肉,去邻家借了几个鸡蛋,把房子仔细地打扫了一遍,桌、凳、碗柜重新抹过,看上去亮堂多了,平添了几分喜气!
  快中午的时候,谢忠实被媒人引着,来到了爱梅家。瘦瘦的肩膀上,挑着一担箩筐,筐里放了两匹布:一匹蓝咔叽、一匹灰咔叽、一条淡红色带白点的纱巾、还有几块二三斤重的肉和几条二三斤重的草鱼、几块红色的毛巾上各放着一张暂新的十元面额的“工农兵”。
  礼担是爱梅的堂弟接过来的,婶婶帮忙摆开的,大家约略的看了一眼,都小声的议论着:聘礼来得还不错。
  午饭上,谢忠实坐在靠媒人的凳子上,旁边坐着爱梅她爸。谢忠实有点拘谨,低头看着碗里,不敢看桌子上任何一个人,媒人一个劲地夸谢忠实:人老实,手艺不错,家里就一个老妈,负担也不重,兄弟两个,大的前年就结婚了,家里有瓦房六间,他哥己分家出去,他和老母亲住一起,老人家身体很好,还能帮着谢忠实了理一些家务,谢家村是个大村,方圆二十里都是算得着的富裕村,去年办决算,最少的一个队也办了八毛钱一个工,远远近近的姑娘都很乐意嫁到这个村做媳妇,如果不是特别差的男孩子,一到十八九岁就有远近的媒人上门说媒,要不是谢忠实模样长得丑点,早就成亲了。
  爱梅妈听媒人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又看到这人也老实,心里面就己愿意了六、七分。爱梅坐在谢忠实的对面,夹菜的时候拿眼睛瞟了一眼对面的谢忠实,见他低着头,一个劲地吃饭,老实巴交的样子,心里的抗拒无形中也减了二、三分。
  吃过饭,放下碗筷,谢忠实忙从衣袋里掏出一包跃进烟,双手抽了一支递给爱梅的爸爸,并小声地嘟咙了一句:“叔叔,请抽烟!”老吴不客气地接过烟,点着了,眼睛看了一眼谢忠实,随口问了句:“小伙了今年贵庚?”“不敢,晚辈今年虚岁二十三了。”“家里弟兄几个啊?”“两个,上面一个哥哥。”“你爸妈身体都好吧?”“谢叔叔关心,我父亲过世五年了,家里还有一个娘,今年六十多了,身子骨还硬朗。”“每年除了做手艺,生产队一年还能做多少工分?”“还能做三百多个工分,每年年终还能从队里面分到百十来元钱。”
  老吴猛吸了几口香烟,再缓缓地从嘴里吐出,氤氲的烟雾立即罩住了老吴有点过早苍老的脸。他沉默了片刻,眼睛盯了媒人一眼,媒人立即会意地起身,把老吴两口子叫到内屋,问:“老吴啊,人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没有?”老吴抽着烟没说话,梅子妈说:“人是长得有点丑,但人还算知书达理的,地方也还不错,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婚姻,我看就这样吧。”接着,用眼光看着老吴。老吴吸完了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小心地踩灭了,咽了口唾沫:“小伙子人老实,也懂礼,面相差点就差点,咱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要我女儿嫁过去两人能好好过日子就行。”媒人接过话茬说:“老吴,你们两口子都是爽快人,别的不敢打包票,人老实是没说的,十里八乡是老实出了名的。对大人子也孝顺,做事勤快,只要你们爱梅不嫌他丑,我看过日子没问题!你们两老这关是过了,我再喊你女儿问下,看她的意见怎样。”说着,出去把爱梅叫过来:“梅子,你爸妈都同意了这门亲事,就看你自己怎么打算了。”爱梅低着头,脚在地上不自觉地擦着,半天不说话。媒人急了:“梅子啊,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看你是嫌人家长得丑,心里还不太情愿。这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不是一阵子的事,是要过一辈子的事,男人家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只要能挣工分,会关心人就行!我看你就别犹豫了,象他那样的家庭,地方也好,我敢说他打不了单身的!”爱梅抬起头瞅了一眼媒人,嗫嚅地说:“我爸妈都同意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就这样吧。”媒人赶紧地说了句:“这才是懂事的好姑娘!那这事就这么定了,那今天就打茶为定一次搞,今年就把这喜事办了算了,老吴你们两口子看呢?”“要那么急吗?我还指望梅子给我挣两年工分呢!”老吴答道:“以后成事了,郎为半崽,你就叫忠实多给你做两天工夫就是了。女大不中留,闺女大了该嫁人就得嫁人啊!这事我看就这么定了,你们就挑个日子,我好要男家做准备。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就打发我们走吧!”爱梅妈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对包裹手巾,外加二十元钱,给了媒人。然后,把箩筐也一并给了媒人,里面是一对做好的布鞋和二十元钱。谢忠实过来,接过担子,道了谢,说过烦劳,跟随媒人一前一后出了吴家村。
过门那天,爱梅辞了祖,眼泪汪汪地跟父母道了别,便由婶娘掺扶着,随迎亲的队伍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年的家。爱梅今天上身穿的是红底碎花的外衣,下身穿的是蓝咔叽的裤子,头上两条油亮的辫子梳得紧紧齐齐,一张俊俏的脸上两朵红云轻现,水灵灵的样子更添了几分漂亮。谢忠实今天穿的是一身军黄色的中山装,西式头梳得油光锃亮,脸上的麻子因为兴奋似乎没好么显眼,让人看了却也有几分英气。
  男家今天过来接亲的来了八个,都是谢忠实的叔伯兄弟,接亲的礼来得也叫爱梅她爸妈蛮中意的,来了三个三百:一百元钱、一百斤鱼肉、一百斤米、外加给爱梅买的一块上海牌的手表。在吴家村所有出嫁的女孩子中,这是礼来得最丰厚的一个,这给老吴两口子挣足了面子。
  老吴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中山装,胡须新刮了,头发刚理过。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让人看上去年轻了许多!爱梅爸要随着送亲,所以今天收拾得很精神。爱梅妈则穿的是大襟的蓝哔叽上衣,黑色的哔叽裤,略显灰白的头发梳了一个髻,用头发夹收拾得清清爽爽,平添了几分徐娘风韵。爱梅家打发的是四床被、六抬家私,外加别人送的一些开水瓶、搪瓷盆之类的东西,却也算象模象样。
  迎亲队伍起程了,这边女家放了一挂老长的鞭炮,送出了几十米,爱梅妈目送着着长长的送村队伍上了村头的大路,眼里不觉湿润了,要流泪的样子,她忙扯着衣襟擦了下眼窝,旁边一个妇女不无羡慕地对爱梅妈道:“吴婶啊,这么闹意嫁女,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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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00:20:37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心结
  没几年,爱梅接二连三地给谢家生了三个女儿,这下子谢忠实的妈不高兴了,农村里一直有种生个男孩子续香火的情结。女人家吵架时也会因为谁家没有男孩子而恶毒地骂“绝代子”。所以,再穷的家庭只要家里养了男孩子,说话就比没有男孩子的家庭多几分硬气!谢忠实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每次上工回家,看到家里一色的三个女儿,不免也脸色不匀,原来还算和睦的家庭,因为这事,时不时会擦出一些火花!
  爱梅忍气吞声地过了几个月,终于忍不住了,听到忠实妈指桑骂槐的话语,也会针尖对麦芒地顶几句,谢忠实起先还劝几句,后来就干脆躲开,每次爱梅在婆婆那里或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来就对忠实洒气,老骂忠实不中用,忠实不回嘴,也不顶嘴,任爱梅在旁边唠叨。
  就因为没有养个男孩,爱梅在人前人后都有点抬不起头的感觉,无论是上工还是下工,都一个人落在最后,爱梅心里有点憋闷得慌!有天,终于跟婆婆大吵了一架,多年来的怨气在那一刹那全部释放了出来!那天中午,爱梅下工回来,挖了一上午的土,本就累得有点腰酸背痛,谁知一回家,听到婆婆在骂刚放学回家的大女儿,原因是女儿回家没注意,踩死了一只她奶奶刚买回来的鸡崽。婆婆在大声地数落着:“你没长眼睛啦,光吃饭帮倒忙的东西,跟你妈一样,不省心!”爱梅刚好回家,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回敬道:“不就踩死一只鸡吗?用得着这么骂小孩子?怎么啦!女孩子就不是你家的人哪?是你们家男人没用,怨谁呢?!”婆婆见媳妇竟敢顶嘴,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下也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不中用的东西,踩死了鸡,骂一句都不行哪!你要是觉得委屈,自己拿个石头去撞去!”“谁不中用啦?你们家男人都是好种?我不中用,你叫嫂子去给你生一个孙子出来看看!别不是你们家祖上做了什么缺德事,遭报应了!”说完这句话,爱梅有点后悔了,这可戳到了婆婆的痛处,婆婆怔了一下,突然歇斯底里大叫道:“你个少教养的东西,你给我滚!叫你家里来人把你领回去,我们家供不起你这样的神!”爱梅一生气,回自己屋拿了几件换洗衣服,门一摔,回了家。
  这是过门八年来,因为吵架第一次回家。到家后,饭也不吃,躺在床上不说话,爱梅妈跟了进来,问:“梅子,是不是吵架了?谁欺侮你了?”爱梅呼地坐起来:“妈!你说我图她家什么啦?八年来,我起早贪黑,没吃过他们家一口白饭,就因为没给她家养个儿子,她天天不给好脸色看,这日子过得太没劲了!妈,我不想跟他过了!”“梅子,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女人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看你爸你妈这张老脸,也该想想你三个孩子啊,这没妈痛的孩子造孽啊!”梅子想了想,气顺了些。下了床,吃过饭,梅子妈劝爱梅快点回家,爱梅说:“我不回!那个没良心的不来接我,我就在这里住了!”
  过了三、四天,谢忠实提了两斤肉过来,接爱梅回家。梅子妈数落了他一顿:“忠实啊,这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要相互关心,相互体谅,有些事情不能就怪一方。如今新社会了,男女都一样,你不能跟你妈一样,也一般见识。女人嫁过去,不靠男人靠谁啊?我们不图你有万贯家财,不图你相貌长得好,就图你人老实,会痛老婆,你不会让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天天为你们挂心吧?”谢忠实搓了搓了手,回答道:“爸、妈,对不起!我也难做人啊!你们看,这社会上就是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我不能天天什么事也不做去堵别人的嘴吧?我妈那里我会去说她,老人家了,想抱孙子也是常理,慢慢跟她讲道理吧。”坐了会子,爱梅妈对爱梅说:“梅子,你收拾一下东西,跟忠实这就回去,两个人回家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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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00:21:14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迟来的缘份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那天晚上,爱梅想刷锅做菜,谁知锅子一坐上火,就听到火里“哧溜,哧溜”地冒热气,爱梅一看,锅漏了,没法用了,明天不知道补锅的来不来?
  第二天,是个阴天,天好象要下雨的样子,队长没有打钟出工,要大家休息半天。刚中午的时候,听到外面在喊:“补锅啊,饭锅、菜锅,茶壶接底呢!”爱梅听到这声音好陌生,但听起来好年轻,她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跑出去,循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个后生仔担着一担补锅的家什,摇着一串铁铃铛,正从老屋那边走过来。爱梅忙喊:“嗨!补锅的师傅,你来看一下这菜锅还能补吗?”好呢!随着一声清脆的回答,一个模样俊俏,身材匀称的年轻后生从那边急步走了过来。放下担子,眼瞅了一眼爱梅,不自觉地红了一下脸。“哎!这位小师傅,以前怎没见过啊?”“我是大坪村的,我爸把腿给摔了,这段时间下不了乡,我就接了他的班。大嫂是刚过门的新媳妇吧?这么年轻漂亮!”“看你这眼神!我都嫁过来八年了,人都这么老了,还新媳妇?”“不老,不老!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吧!”爱梅不由得一羞,眼睛再次睃了一眼这年轻后生,心里面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你就是伍补匠的崽啊!多俊俏的后生!有没有说对象啊?”“没呢!家穷,没人来。”
  爱梅进到屋里,把锅拿出来,年轻人看了一眼,用铁钳子敲了敲,说:“大嫂,你这锅该用了有三四年了吧?这底都这么薄了,还怎么补啊?要补的话,只能接个底了。”“那就接个底吧!多少钱?”“二元钱”“便宜一点,一元五吧!”“一元五就一元五吧!包你补好!”“哎!小师傅,还没请教你高姓大名呢?”“不敢!我姓伍,叫少清。嫂子你呢?”“我叫爱梅,那边吴家村的。”“哎呀!那我们离得近呢!”“是啊!做闺女的时候,到街上去,必须要打你们村过呢!”“我可从没看见过嫂子你啊?”“你那时才多大!我上完初中就没上了,在家做工夫,你应该还在读书吧?”“我上完了高中。读高中时读的是寄宿,很少回家。”“嗬哟,还是知识份子呢!读一肚子的书,干这个活,可是大材小用了呵!”“什么大材!穷人家的崽,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嫂子,等下我在对面屋里开炉,你这锅我拿走了,等下补好后我给你送过来!”“好呢,帮我补好点啊!”“大嫂你放心,包你满意!”说完,少清挑上担子,一路喊着上别处去了。
  目送着少清走远了,爱梅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不自觉地红了一下脸,心里却感到甜丝丝的,她嫁过来谢家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话这么中听!她回到屋里,拿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因为带孩子,很少有时间欣赏自己的容颜,今天认真地看着自己还算年轻的脸——弯细细的眉下,一双好看的杏仁眼,小巧而挺直的鼻子,一张不擦胭脂也鲜艳的嘴,这些都被造物主合理地安排在一张白里透红的鹅蛋型脸上,确有几分迷人神色!她不自觉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里升起来一种自豪!
自从那次见过少清,爱梅总感觉心里有种东西放不下,每当拿着少清补好的锅,看到那补得很平整的疤,爱梅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炒菜时都不敢用铲太用力,生怕一下子把这补得这么漂亮的疤给铲掉了。有时候走路,一个人走在最后,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少清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会浮现出幸福的笑来。她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骂自己:人家还是黄花崽呢!你这是自作多情!有家有室了,也不应该啊!但人的感情有时真的很奇怪,你越压抑,有时还越浓!晚上偶尔和忠实温存,也没以前那么有激情了,心里面老是幻想着:要是少清就好了。爱梅心里隐隐地感觉:她跟少清迟早会有一些故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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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00:21:47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露水夫妻
  眼看快白露了,爱梅想到自留地里该种萝卜了,这可是一个冬天一家子的主菜,可耽搁不得!去年留的种被虫子给吃了,必须上街去买些回来;大女儿的练习本也用完了,也要帮她买几个才行;二女儿的毛线衣袖子破了,这眼看天冷了,赶紧买个一二两毛线给她补补;小女儿的鞋破了,得重新给她做双新的,要扯一尺绒布做面子才行;忠实的棉衣破了几个洞,一个男人家出去做手艺,穿出去不象了,想给他做件新的,看铺子里有没有便宜的黑咔叽布,要扯个五尺才行。这天正好下雨,生产队上不了工,爱梅拿了些钱,准备上街去把这些东西置办一下,抬头看了下天,云开始散了,明天应该会放晴,这种子的事可拖不得了。算好大女儿放中午学还要三个小时时间,足够去趟街!爱梅忙进到屋里,拿了个布袋就出门了。
  爱梅家到街上大约有六华里的路程,快的话大约半个小时即可。爱梅紧赶慢赶地走着,心里在盘算着这个月的开销。这才月初,惦记着月底二妹的小孩要做满月酒,要准备一百红鸭蛋,要买几身小孩子的衣服,算起来怕要花二三十元才够。忠实这段时间没有外出做手艺,喂的几只小母鸡怕还要一个月才能下蛋,手上除去今天要花的十来元钱,还差二十来元钱不知往哪里筹去?想到这里,不觉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走了一半的路程,爱梅来到了邻近的大坪村地界。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那个小补锅匠住的地方,心里面不觉有种又期待又怕见着少清的复杂心理!走到这里,不觉低下了头,走了大约半里路,来到村头一座四扇屋前,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速地往这边逼近,抬头一看,见少清正挑着一担水,扁担吱吱嘎嘎地往爱梅的方向急步走来。爱梅定了下神,站住了,喊了声:“喂,小补锅匠!原来你就住在这啊!”“哟,这不是嫂子吗?上街哪?”“是啊,上街买些东西。今天没出去做手艺啊?”“这种手艺那里天天有做的!我是过半个月才下去转一下,平时生产队里要出工。”“这屋子是你一个人住吗?”“不呢!我父亲也跟我住一起,哥哥结婚分开另过了。”“看起来你家也不赖啊!怎么你这种俊俏后生就找不到老婆呢?”“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嫂子你给介绍一个?”“早知这样,要我二妹慢嫁两年,嫁你就好了。”“那你三妹也行啊!”“那你最少还等上五年,她才十四岁呢!”“没关系,我能等!”“不跟你说笑了,我还急着去街上,回头还要赶回去给那帮上学的做中午饭呢!”“忘了问了,嫂子去街上买什么呢?”“帮小孩买些作业本,再买些菜种,还有就是想扯几尺布。”“什么菜种?我家有啊!”“萝卜籽啊”“啊呀,你不早说,萝卜籽就不用买了,作业本也不用买了,我这都有,等下你打回转时,到我这来拿就是了!”“那怎么行呢?要不算点钱给你!”“嫂子,你这就外道了!你要给钱,我还不给你了!”“那好,我先谢谢你了!”爱梅去街上转了一圈,也没碰到合适的布,只是帮小孩子买了二两毛线,还扯了做鞋面的一尺黑绒布,想给忠实做棉衣的布,左看右看都看不合式,想到现在离天冷还有两个月时间,先缓缓吧。做完这些,爱梅急着往家赶,来到少清的家门口,爱梅叫了一声:“小补锅匠,在家吗?”“在呢!这么快就打回转了啊!等下,我给你上屋里拿。”一会儿,少清出来,手里拿着一大包用纸包好的萝卜籽,还有一小叠作业本,都是那种大号的,交到爱梅手上:“这是去年留的种,今年听我爸说,不种那么宽了,改种白菜,自己留了些,这些全给你,看够不够?”“够了!”“这些作业本是我上高中时剩下来的,我也用不上了,全部给小妹妹吧!希望你家里多出几个大学生!”“这么多啊!那谢谢你了!”“谢什么呢!亲帮亲,邻帮邻,这种小事情换了你也会帮啊!”爱梅把少清给的东西都放到了带着的袋子里,眼睛感激地看了一眼少清,问:“怎不见你爸呢?”“他上我外婆家走亲戚去了,怕要打住几天吧!”“那你明天在家吗?”“在啊!”爱梅眼睛飞了一下少清,浅笑了一下:“不跟你说了,我还要着急回家呢!”
  第二天下午,孩子们因为是星期六,早早就放了学,爱梅拿了些自己淹的咸菜,从糠桶里拿了几个一直舍不得吃的鸡蛋,用一纸包好,出门时对大女儿说:“你在家看好妹妹,我回你外婆家一趟。”出了村,爱梅往家里望了望,见没什么人,转向去街上的方向急步走去。她今天要做一件大事情,这件事情憋在心里己经很久了!她理了下头发,抻了抻身上的碎花布衣服,给自己鼓了鼓气,快步朝少清的家走去。此刻,暮色己罩住了这个己深秋的小村子,远远地,爱梅看到了少清家那幢独立于村南头的屋子,一种朦胧的情愫在心底油然升起,她感觉自己离那个梦想越来越近了!到少清家时,爱梅眼睛四下里望了望,空旷的大地只有归巢的麻雀在吱吱喳喳地欢快地叫着,在地里辛苦了一天的农民,此刻都己歇工了。爱梅再次稳了下情绪,推开了少清家的门。少清正在灯下看书,看到门口站着的爱梅,惊了一下,立即笑容满面说:“嫂子这么晚了,还上街啊?”爱梅反身把门关上,说:“上什么街,上你家啊!”说着,拿出袋里的咸菜和几个鸡蛋,对少清说:“上次你给那么多东西给我,我不知怎么谢你--这是自己淹的一点咸菜和几个鸡蛋,权当还你的人情!”“嫂子你太客气了,嫂子快请坐,我给倒茶!”说着,起身从餐柜上拿了个茶盅,倒了大半杯茶,双手端给爱梅,爱梅双手迎上去,手指触了下少清粗粗的手指,眼睛里蓄着一种浓浓的情意似的看着少清。少清感觉爱梅此刻看自己的眼睛有点异样,不觉红了下脸,两个人重新坐下来,半晌不说话,爱梅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少清很拘谨的样子,莞尔一笑:“哎,怎么不敢看我,怕我吃了你啊!”少清抬起眼睛看了眼爱梅,又低下了头,说:“嫂子,你今天来还有其他事吧?”“有啊,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肯不肯?”“什么事啊?”“你坐过来,我小声对你说,我怕给人听到。”少清站起身,迟疑地坐过去,爱梅一把抓住少清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吹气如兰地说:“少清,你不知道,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心里面时时刻刻都是你的影子,我知道这不应该,但我却没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去想你!少清,我不知道是我前世欠你的今生注定要还,还是你我命中注定一定要有一段情缘?反正这段时间,我就象丢了魂似的,做什么事都没提不起兴趣!”少清看到今夜这个容貌清秀的少妇,在有点昏暗的灯光下,更添了几分妩媚!心里不自觉地也有一种原始的冲动,他看着爱梅的眼睛,说:“嫂子,我也是啊,这段时间,我心里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直到昨天见到你,才好象找到答案!嫂子,我第一次见你,就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一样,这是我见其他女人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嫂子你我或许前世有缘,但今生无份啊!”“傻子,既然我们前世有缘,那还顾及什么呢?”说完,爱梅一把抱住了少清,嘴不由自主地贴向少清的双唇,少清在这一刻好象浑身象着了火一样,感觉一股热血直往脑袋上涌,他也情不自禁地抱紧了爱梅,两个人的嘴巴顷刻贴在一起,爱梅一边亲着少清,一边喃喃地说着:“清清,快帮帮我。”少清亲着爱梅的嘴,一边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爱梅柔软的肌肤,鼻子里闻着爱梅头上略带点汗味的发香,这可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一个女人在一起!少清越来越感到浑身发热,下面的东西也渐渐地硬了起来。突然,他一把抱起爱梅,向里屋走去。爱梅感觉浑身酸软,头无力地依在少清的胸脯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从心底慢慢地升腾!少清急急地放下爱梅,手急速地解着爱梅的衣扣,爱梅推了下少清的手,自己除去了衣服,少清也快速地除去了自己的衣服,两个人快速地滚在了一起。爱梅手握着少清坚挺的下体,放到了自己的私处,少清稍一用力,就进到了里面,爱梅不自觉地抱紧了上面的少清,少清手握着爱梅仍有弹性的双乳,下面缓缓地动着,爱梅很享受地看着少清,嘴里不觉轻轻地哼出了****的声音,少清更加感到一种来自心底的快意,他不由地加快了抽动的速度,手也急速的揉搓着爱梅的****,爱梅渐渐地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意,从骨子里慢慢升腾。她的脑袋里空空的,身子象是在腾云驾雾般地浑身舒坦极了!不一会儿,少清放慢了速度,一股液体从少清体内射出,爱梅也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暧流从体内迎着少清的那股急流交错在一起,少清伏在爱梅的身上不动了,爱梅也感觉浑身无力,但心里面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她轻轻地摩挲着少清光滑而又结实的后背,感觉这个生命中第二个男人是这么的富有魅力!
这次与少清****般的****,是爱梅与忠实结婚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神仙般的体验!爱梅眼睛温柔地看着这个给她不一般的女人享受的男人,心里充满了感激,但同时又有一种淡淡的负罪感。两人又温情的片刻,少清起身穿上了衣服,从晾衣绳上扯下来一块毛巾,丢给了爱梅:“嫂子,对不起了!”爱梅娇嗲地白了一眼少清:“一句对不起就算啦!你欺侮了我,你不补偿我一下,不太便宜你了吗?”“嫂子,那你说以后要我怎么报答你?”“报答就算了,只要帮我生个儿子就行!”“这还不简单,你没事就上我这来,我们一起努力!”“你个小流氓,还黄花崽呢,看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嫂子,这就不公平了,你既要我做乖孩子,又要我帮你做儿子,这不是为难我吗?”爱梅卟哧一笑,一边拿毛巾擦着下体,一边下床准备穿衣服,少清看着爱梅白晰的身体,不觉冲动地又抱着爱梅想亲,爱梅用手轻轻地打了一下少清:“算了,下次吧,太晚了,我还要回我娘家打个转呢。”爱梅穿好衣服,手在少清的脸上摸了一下:“小流氓,我要你记着我的好!”“放心,嫂子!只要你以后有用着我的地方,你捎个信来就行,我水里火里都会替你去!”“嘴里说得好听,怕到时躲得远远的,连鬼影子都找不到吧!”“我要是那种人,让我不得好死!”爱梅赶紧用手捂住少清的嘴:“好好的,发什么咒呢?只要你记得我就行!好了,我要走了。”说着,爱梅拉开门,身子扑进了沉沉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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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00:22:14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不了情
  有了第一次后,爱梅十天半月找个借口与少清幽会一下,几个月下来,两人有点恋恋不舍起来,每次完事后,都盼着下次温情的日子。
  有天,爱梅突然发现该来的例假己有两个月没来了,嘴里特别想吃酸的东西。毕竟生过三胎,妊娠反应不该那么强烈,但爱梅明显感觉这次跟前几次不同,爱梅不觉有点暗喜,这次该不会是怀了个儿子吧?老天保佑,千万给我个儿子。
  自从怀了小孩,爱梅就没有再去少清家了,少清补锅时来过一趟爱梅家,看着爱梅渐渐隆起的肚子,心里虽想找个机会再跟爱梅温情一下,但爱梅装着不认识似的公事公办,少清只得做罢。
  十月怀胎,爱梅终于诞下了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婴,这下子忠实的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了,对爱梅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坐月子期间,那个周到,反让爱梅有点受宠若惊,浑身有点不自在。但每当看到儿子裆里那个盼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时,爱梅心里又有一种心安理得的感觉。
  因为奶孩子,忠实让爱梅不要出工了,自己做完手艺,有时还上队里挣份工,爱梅也乐得清闲。这小家伙可不是个安静的主,吃过奶安静半个小时,嘴巴一扁,粗门大嗓地会嚎上十来分钟,搞得爱梅手忙脚乱。一天下来,爱梅感觉比出一天工还累,不过心里高兴。终于,她向忠实一家证明了她的肚里是能养出儿子的,尽管这种证明有点见不得人,但终究给了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一个有力的嘴巴!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三年过去了,小孩子会走路了,相貌也越像少清,爱梅时不时会把小孩抱过来亲一下。小孩子大了,爱梅想给他起个名字,想了半天,对忠实说:“我看就叫思清吧!”忠实先不肯,说:“名字中也要带个‘秀’字。”因为大女儿叫秀红,二女儿叫秀桃,三女儿叫秀明,所以儿子的名字里也应该带个“秀”字,叫“秀平”爱梅说:“打住!一个男孩子名字中带个‘秀’字没男人气。”忠实不说了,沉默了半晌:“那就听你的,就思清吧。”
  思清会走路了,一个人经常会走到附近邻居家去玩,有细心的女人打量着思清,觉得这小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跟他的几个姐姐一点都不相像,也不像忠实,背后就逗他:“思清,婶婶问你,你爸爸是谁啊?”“爸爸谢忠实,妈妈爱梅”“那你不像你爸啊!”谁知这小鬼头挺精灵的回道:“我是妈妈的宝宝,我像我妈。”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终于,有一天传到了忠实妈和忠实的耳朵里。有天,忠实妈抱过来小思清仔细地打量了半天,这眉目,这鼻子,这嘴巴,还有这脸型都找不出忠实的影子,虽有点像爱梅,也像得不多。小孩子见奶奶抱着他老半天只是盯着他,也不说话,有点不乐意了,左右扭着要下地,忠实妈才放手。晚上,忠实妈把忠实叫过去,两娘崽扯了会子家常,忠实妈看着忠实,忽然叹了口气:“忠实啊,外边很多闲话你没听到吗?”“什么闲话?”“是你老婆和你崽的。”忠实不言语了,低着头,从衣袋里拿出一包丰收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笨拙地划着火柴点着了,吸了一口,不知是用力过猛,吸进了喉咙里呛住了,还是很少吸烟,有点不适应,忠实大声了咳了几声。忠实妈看着老实巴交的儿子,说:“你怎么抽上烟了,以前不是不抽的吗?”“给人家做手艺,人家给的,有时没事的时候抽两口。”咳完了,忠实用手擦了下鼻子,小声地说:“我也是这几天才听到这些闲言--可不是我的,是谁的呢?这无凭无据的事,你总不能要我当面去问爱梅吧?嘿,管他呢,只要叫我爸就行,管他像谁!爱梅为生儿子的事没少受委屈,现如今有了儿子了,咱总不能跟着别人怀疑这,怀疑那吧?妈!你可千万不要为这事又跟爱梅吵上啊!”“我哪敢跟她吵啊,上次只说重了一句话,她就赌气往娘家跑。也罢,只要是咱谢家的人,别人要怎么说就让他怎么说去,只是你以后要盯着点,别做了冤大头还不知道。”
  爱梅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她装作没听到,每天照样出工、收工,一样的与人搭话、开玩笑,那些多事的女人见忠实家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就感觉没趣,这些话慢慢就少了。
  不过,一些爱开玩笑的男人,总会时不时地扯着思清问一些好笑的话题。小孩子不懂事,回答得也常让人忍俊不禁:“思清啊,你爸和你妈晚上是不是睡在一起啊?”“睡在一起啊。”“那是你爸睡上面,还是你妈睡上面啊?”“我妈睡上面啊。”“你妈不带宝宝睡,睡你爸上面干什么啊?”“宝宝才不要跟妈妈睡呢,是爸爸要跟妈妈睡。”听完,大伙儿哄然大笑。
  自从有了思清,爱梅很少再上少清的家,偶尔去一次也是速战速决,少清感到他跟爱梅之间,己没有刚做那事时那种激情了,少清有时会利用下去补锅的机会去趟爱梅家,看一下自己的儿子,见到长得很像他的思清,少清常常舍不得一下子就走,会蹲下身来,逗小孩子玩上老半天。有时,会从衣袋里抓出一把糖给小家伙,有时会从袋里掏出一只用竹子做的小玩具或是一个纸做的风车给思清,思清也乐意跟这个不认识的但感觉很亲切的叔叔在一起。一见到少清来,老远就跑过来“叔叔”叫得清甜。也是活该有事,有天,少清正在地坪里逗着思清玩,正好忠实妈从外面回来,一看到这个补锅的后生仔,突然有种被电击的感觉。太像了!怎么就没想到他呢?她走过去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越发肯定这个年轻人就是思清的亲爸!少清见忠实妈盯着他看,忙起身打了身招呼,忠实妈冷冷地回了声:“又来补锅啊?”转身就回了屋。少清猛然想起似的脸红了一下,立即车转身去了别家拉生意。这次跟少清照面,忠实妈就留了个心眼,每次见到爱梅出门,她都要跟在后头看往哪个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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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00:24:25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最后一次的爱恋
  有天,爱梅为小孩子做作业的事与忠实吵了几句嘴,爱梅生气地撂下手上正做的针线活就出门了。这时,己是黄昏,爱梅本想赌赌气在外面站阵子,只要忠实出来劝就回家。等了半天,见里面没动静,爱梅在心里面气道:“看不出这八杆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还长脾气哪!我今天不治治他,以后还更来劲了!”想完,也不回屋拿东西,一跺脚起步就往村东头走去,走了半里地,爱梅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往街上的方向走吗?这时候要折回去往娘家去,必须要经过自家屋,觉得很没面子,爱梅索性鼓起了气,往少清家方向走去……
到少清家时,暮色己完全罩住了四周。爱梅想都没想就进到了少清的家,少清刚吃过饭,正在收拾碗筷,见门“吱呀”一声,爱梅裹着一身暮色突然站到了面前,少清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嗬!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是不是想我了?”爱梅也不搭腔,看了一眼少清,问:“还有吃的吗?我还没吃呢。”“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来,我就做了一个人的饭,我爸前几天去了我姑姑家帮工,还要几天才回来,你先等下,我这就给你下面条。”说着去到里屋拿出来一筒面条,坐上锅子,放上水,盖上盖,把火炉通风口捅了捅,把面条递给了爱梅:“等下水开了,你下面条,昨天那两只抱窝的老母鸡下了个蛋,你有口富,我去拿来敲在面条里。家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不好意思!”爱梅不答也不回,少清看了眼爱梅,见爱梅脸上罩着一脸的寒霜,问:“怎么了,吵架了?”爱梅点下头:“看不出那老实人还长脾气了,他要不给我认错,我就不回去了!”少清小心地问:“为什么事吵架了?”“哼,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上小学五年级的大女儿,老师给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一家》,小孩子是这么开的头,我家有六口人,爸爸、妈妈、我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忠实在旁边看到了,问:你怎么不把你奶奶也写上呢?女儿说:奶奶不是伯伯家也有份吗?那就不能算我家的人啊!小小年纪怎么有这种想法?谁告诉你的!女儿不吱声了,坐在一边半天不动,我在旁边帮了下腔:孩子说得没错呀!她就不能算我家的人,再说她又没跟我们住在一起。谁知,这个平日老实巴交的人发脾气了,硬要女儿把她奶奶的名字写上去,女儿很犟,小声地说:老师说过只写住在一起的,奶奶没跟我们住一起,就不能写,写了作文就错了。女儿刚说完,忠实啪的一下拍了下桌子,大声说就:按我说的写!还反了你了,女儿被吓哭了,我看不过眼了,就跟他吵起来了,一生气就出门了,鬼使神差的上你这来了。”
  不一会儿,水开了,爱梅抽了把面条下到锅里,少清把刚刚拿出来的鸡蛋敲到了锅里,爱梅调侃地说:“喂,小补锅匠,不会把你明天的中午菜也吃了吧?”少清笑道:“我就是明天吃光饭,也不能今天亏待你啊!”爱梅白了一眼少清:“原来是另有所图啊!两个鸡蛋就想占我便宜啊!”少清认真地说:“梅子,咱俩好了这么久,你觉我是什么样的人?”爱梅也认真地回道:“少清,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的心其实己经在你这里了,只是碍于别人的风言风语,也怕影响到你将来找老婆,我不得不冷落你啊!”少清从碗柜里拿了一只大菜碗,从锅里把面捞出来,再用勺子把两个蛋舀出来,搁在面条上,双手递给了爱梅:“没尝咸淡了,饿了吧,快趁热吃了!”爱梅从少清手里接过来碗,眼睛感激地看了眼少清,用筷子夹了一个蛋送到少清的嘴边:“来,你也吃一个吧!”少清忙用手挡回去:“快别客气了,你吃吧,我一个人吃了全家不饿,总比你一家子人生活要好一些。”爱梅不做声了,眼睛里有种酸酸的东西,似乎要掉下来。爱梅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和温暖。这个只跟她有个几次肌肤之亲的人,比自己生活了八年的男人要知冷知热多了!爱梅不经意地用手抹了下眼睛,少清动情地说:“梅子,你跟忠实真的委屈你了,你要是觉得过不下去了,如果你不嫌弃我,只要你们离了婚,我一样的要你!我不在乎你生过几个小孩!”爱梅放下碗,这几年来的委屈,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般,如溃堤的洪水稀里哗啦里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她哽咽地说:“少清,真的很感激你!我己经是个不干净的人了,我不能害了你,你还是早点找个女人一起过日子吧!”少清突然抓住爱梅的手,字字真情地说:“梅子,今生今世我不打算找老婆了,我就等着你!看看,刚顾着说话,面放凉了,快吃了,等下不好吃了。”爱梅用袖子擦了下眼,端起面条,一会儿工夫一扫而光。真的是有点饿了,一碗面条外加两个鸡蛋下肚,爱梅觉得浑身发热。她放下碗,眼睛看着少清,一种无声的爱恋此刻在两个人两只眼睛的对视中,慢慢地从心中勾起来一种炽烈的爱欲!少清一把抓过来爱梅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着,这双有着茧子,但仍不失少女温泽的手!一种原始的冲动不觉愈来愈强烈!下面似乎也翘了起来。少清顺势把爱梅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爱梅头靠着少清坚实的胸膛,心里面有种少有的安全感。她听着少清胸膛里嘭嘭跳着的心音,闻着少清怀里带着汗味的男人气息,感觉一种燥热先从心里出来,然后慢慢地发散到全身。下体也因充血有种微痒的感觉!爱梅嘤嘤地说:“少清,抱紧我。”少清手用力抱着爱梅,手不由自主地在爱梅的身上慢慢地抚摸着,爱梅浑身燥热,喃喃地说:“少清,帮帮我,我要!”少清一把把爱梅抱起来,走向里屋,急速地除去了爱梅的衣服,又三下五除二地除下自己的衣服,一个饿虎扑食般地压上了爱梅一丝不挂的胴体,急速地把下体顶入了爱梅的私处,两个人急速的动作着。刚刚温情了十来分钟,突然听到门外杂沓的脚步声,一个老年女人的声音在大声地指挥着:“快把所有的门都给我堵住了,千万不要叫这对奸夫淫妇跑了!”少清立即激灵灵地从爱梅身上爬起来,抓过来爱梅的衣服,丢给了爱梅,自己抓了衣服急速地往身上套,但人越急,就越手忙脚乱,平时不要二分钟就穿上的衣服,这下子用了四五钟都没穿好!门,却在这时候被一股大力“嘭”地一声撞开了!几个打着手电的男人和刚才那个在指挥的老妇人,手里拿着棍棒闯了进来。少清本来地护住爱梅,腿不觉有些发抖,爱梅慌乱地扣着衣扣,边从少清的身后望过去,见是自己的婆婆和几个堂兄弟,爱梅脑袋嗡地响了一下,心想:这回惨了,抓奸在床,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爱梅素性什么也不说。少清定了定神说:“你们不用难为爱梅,是我勾搭她的,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一个人担着!”忠实妈气的浑身发抖:“好!既然你什么都认了,忠和!你给把这个野男人往死里打!”忠和一把把少清揪过来,一脚把少清踹倒,其他人一人一棍,雨点般地往少清身上招呼,少清用手护住头,不喊也不叫,打了半天见没动静,忠和怕把人给打死了,忙对忠实妈说:“婶娘,我看今天晚上差不多了,明天再过来找他算账吧。”忠实妈对缩在地上的少清踢了几脚,见没什么反应,怕再打打出人命出来,也就作罢。然后,走过去一把抓过爱梅的头发:“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明天我要当着你娘你爷的面再收拾你!”爱梅眼睛呆滞地看了一眼这些堂兄弟,嘴角冷笑了一下,用手拢了下头发,什么也不说地出了门。
  人都走远了,少清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摸了摸身上刚才打过的地方,一阵阵钻心的痛袭上心头。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好!没伤到筋骨,看来打的人还是留了一些面子的,要不然不死也得脱层皮!少清快速地梳理了一下思绪,想:爱梅那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是帮不到她了,自己被这伙人一闹,是没脸见人了,听他们走的时候说明天还会来,说不定真的会来。家里是不能呆了,得找个地方先躲个几天再作打算。想了想,读高中时有个同学关系不错,几次都邀他到他家去玩,因为惦挂着做手艺,一直没去成。那同学是另外一个乡的,离他家有半天的车程。对,就上那去吧。想完,少清回里屋拿了几身换洗的衣服,拿了些自家种的花生、黄豆,同学家在山区,地少,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是稀罕物。关了灯,锁上门,认认了方向,少清回看了自家一眼,转回头,大步流星地往西北方向走去。
  少清想了想,这时候己没有班车了,走几里地还能省点钱,走到天亮应该正好上了去同学家的公路。每天就一趟班车,还必须赶早,否则就坐不上了。少清裹了裹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还好,今天是初九,天虽阴沉沉的,但还能看到些月光。这时候己是深秋,天黑得早,刚才那一番折腾,大概花了一个来钟头,算下时间,应该快十点多了。本想去哥哥家去告个别,但想到这么大动静,都没看到哥嫂过来,想必是睡死了,就是去了,出了这种事也不好向他们开口。就这样吧,以后再给他们解释。爸爸去姑姑家一个星期了,应该这两天会回来了,在桌子留了句话,他想必会看得到。又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不知他们会把爱梅怎么样,想起跟爱梅短短的几年交往,不想弄得个这样的结局,少清不禁有点哀叹自己的命来,他抬头望了下灰暗的天空,心里叫道:老天爷啊,你不公平啊!既然我跟她有缘,为什么你不叫我跟她早认识几年呢?现在这样子,既害了爱梅也害了思清啊!这不明不白的来历,叫他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将怎么去面对啊!少清一路走,一路感慨,一边又要忍着刚才打过的地方隐隐的伤痛,少清心里越来不是滋味,他素性找了块石头,决定坐下来歇息会儿。他揉了揉腿上的伤,叹了口气,想到这以后的结局,少清不觉流下泪来。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问:他这样离开是不是有点不仗义,可留下来可能对爱梅的伤害会更大!先到外面躲几天,再找个机会回来看她吧,但愿老天保佑这些人不要太难为她!想到这里,少清站起来又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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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00:25:11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殉情
  少清以前很少走过夜路,仅有的一次也是读中学的时候,那是快月底的时候,没粮食换饭票了。爸爸说好这个星期过来的,到今天也没个音讯,问同学借,他们都不多了,少清决定自己回趟家。上完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天己擦黑了,少清要赶四十多里山路才可到家。第一次赶夜路,少清有点心发毛,小时候听过大人们说,走夜路阳气不重的人,会碰到鬼。少清手里握着一把削铅笔的小刀,眉毛竖着,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壮胆,沿着铁轨,深一脚、浅一脚一个劲地往前赶,眼睛不敢看旁边。四十多里山路,少清整整走了六个多小时!到家时,己是晚上十二点了。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少清恍惚整个人突然要瘫了般,坐在凳子上,才感觉双脚己失去了知觉般,麻麻的痛。爸爸刚睡下不久,见儿子突然回家,有点意外,问:“你放假吗?这么晚赶回来,出什么事了吗?”少清没好气地回道:“出什么事啊,没米了,说好你给送的,看不到你人,我总不能喝西北风吧!”“上次给你的十几斤米就吃完了,爸这都快一个月了,你叫我省生活费,总不能叫我饭也不吃吧?”他爸不吱声了:“吃饭了吧?我给你下点面条。”少清语气缓和了些,回道:“还没,我自己来吧!”“你刚走了那么远路,歇着吧,我给你弄!”吃过面条,少清自己从炉子旁的灶坛里舀了一盆热水,想泡泡脚。脱了鞋袜,少清才看到脚底上起了两个很大的泡,怪不得走到后来脚板那么痛。少清把双脚放过温热的水里泡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感到疲乏消了一半。把脚拿出来,擦干,少清找来针线,把两个泡挑了,然后趿上鞋,倒在床上就睡。这是读书以来,睡得最沉也是睡得最死的一次。想到这里,少清不禁又想到爸爸六十多了,还得自己在外面劳碌,自己一个大男人帮不上多少忙,自己的个人问题还得他老人家操心,不觉心里面又是深深的自责。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老人家肯定面子上特挂不住,老人家一生把声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要知道他的儿子为他闯下了这种弥天大祸,还不要了他的老命?!少清想到这里心里不觉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少清双手合十,在心里祈祷道:老天爷!你一定要让我爸想开点,不是儿子要给他闯祸,而是有些事情是情非得己,非人力所能左右的,从见到爱梅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面给她留下了显著的位置,她就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女人,只不过老天爷开玩笑,阴错阳差地让我们晚认识了这么些年,如果儿子因为这件事情给您带来了平生最大的羞辱,也希望看在我从小就没有母爱的份上,原谅我!又想起了死了十几年的妈妈,不觉又是眼泪婆娑,心里面默念道:妈妈,如果你在天有灵,你一定要保佑我们能闯过这个难关!这样一路想着,一路走着,几乎把自己这短短的二十二年人生想了个遍。这时候,感觉有点凉意,抬头看看天,天己黎明。少清就着这微明的光,看了看前面的路,估摸着再走二里地,就到公路了,少清找个干净的地方,决定稍息一下,他停下来,感觉先前的伤没那么痛了,可能这走了一夜的路,活动了筋骨,反而把淤血给活化了。少清伸了伸胳膊,甩了甩脚,然后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清晨清新的空气,不觉心里面的郁闷轻了很多!他坐下来,摸了把头上的雾水,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同学说自己的遭遇。嗯,这种事情可是不好开口啊,还是扯个谎吧。就说是想他了,到他这里来玩玩,可现在不是农闲,一个壮劳力不到队上挣工分,却跑到别人家去休闲,这怎么也不合情理啊?少清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合理的理由来,他摸着头,低头看着放在地上的军绿色的书包,突然有了主意:对!现在不正在征兵吗?就说我爸不让我去当兵,要我外出避几天。想到这里,少清不自觉地笑了笑,为自己这个突然的灵光发现,沾沾自喜!这时天己大亮,少清站起身,拿起书包和装了花生黄豆的布袋,心情轻松地继续赶路,两里地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少清站在马路旁等这一天唯一的一趟班车。大概八点钟的时候,班车终于从远处慢腾腾地晃着笨重的身子开过来了,少清远远的挥了挥手,班车在少清的旁边停住了,少清上了车,买了去石洞乡同学家的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窗玻璃,一股凉凉的空气从窄窄的缝里面挤了进来,少清不觉打了个寒噤,立即又把刚开了一条小缝的窗子关上。闭上眼睛想小睡一觉,少清想:按这个速度,晃到同学家时,应当是吃中饭的时候了,眯一下眼睛、养一下精神,正好!少清把活跃了一个晚上的思绪收回来,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走了一晚的山路,也确实累了,少清一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自己在一片很大很大的草地上走着。周围的草地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美丽的花,很多好看的蝴蝶在花间飞舞,空气中传过来有点醉人的花香。天是那么的蓝,那些飘浮着的白云,像洁白的棉花一样,在天上变幻出很多好看的样子。太阳很温暖地照着这开阔的草地,偶尔有一两只小野兔从洞里爬出来,怯生生地打量了一下他,立即又惊恐地窜回了洞里。少清漫无边际地走着,他感觉这草地就像是为他准备的一样,他欢快地走着,跳着,也不知走了有多远,突然天渐渐阴了起来,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少清想快点回去,但己认不清回家的路。这时,传来一声狼的叫声,少清激凌凌地打了个寒颤,拨腿就往回跑,可是,越跑好像离家的路越远。少清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响,也不知跑了多远,刚想停下来,再认一下方向,回头一看,只见很多绿色的光晃晃悠悠地正向自己这边靠近,少清惊了一身冷汗,立即没命地往前飞奔。可是,越跑感觉越没有力气了,少清想:这回完了,想喊又喊不出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少清能感觉到狼群离他越来越近,他只是机械地一步一步地往前面挪着步子,突然他看到前面是一个很深的山谷,看不见深浅的水雾,象雪白的浪一样翻滚着。这时,少清己无路可退了,少清本能地想在地上拣一个石块跟狼做一个最后的决斗,可是,地上都是很大很大的石岩,想扳,扳不动!少清彻底绝望了,他不想把自己变成群狼美味的午餐,车转身就往山谷里跳去,少清大叫了一声,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车内,又看了一眼车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少清回想起梦里面的情节,想自己以前从没到过什么草原,怎么会突然做这么稀奇古怪的梦呢?他摇摇头,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把身子坐直了,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班车又晃悠了大约一个钟头才到石洞乡。下了车,少清估摸了一下方向,缓步向同学家走去。到同学家时,己是中午时分。少清推开门,见同学一家正围着桌子在吃饭,少清眼光快速地扫了一眼这一桌人,找到了那位三年不见的老同学,惊喜地喊道:“彭国民,我是少清啊!”彭国民同时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清,惊讶地叫道:“啊呀,老同学!你来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啊!”“要接干什么,我不是来你家一次吗?熟客了!”然后对国民的爸爸妈妈点点头,谦恭地叫道:“叔叔阿姨好!今天到您这里赶饭来了!”说着,取下背在身上的装着花生和豆子的布袋,放在地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二老,一点自家种的花生和黄豆。”“你看,大老远的带什么东西呢?快坐下来吃饭,国民,站着干什么啊,快给你同学盛饭去啊!”国民妈喊道:“别客气啊,我自己来吧!”少清答道:“坐吧,出门是客,又是同学,这么久不来这里了,来了就是看得起我家国民,跟在自家一样,千万别客气!”,国民妈边说边搬过来一张凳子让少清坐下。少清只得坐下来。国民盛来了一大碗带点红薯的杂粮饭,双手端给了少清,少清接过来,拿过来筷子,眼睛看着国民的爸妈说:“叔、姨,那我就不客气了!”“家常便饭,没什么给你吃的,你就随意吃吧!”少清答了声:“太客气了!”筷子一动,从放在面前的一只菜碗中夹了一夹萝卜丝,放进碗里,扒了几口饭。昨天晚上折腾了整个晚上,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少清早就饿得前肚皮贴着后脊梁了。
吃过饭,国民带少清随便在他家附近转了转,国民随口问道:“嗯,少清,你这次来得这么突然,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少清沉默了一下,有点不自然地说:“这不冬季征兵了吗?我爸不愿意我去当兵,要我出来躲几天,想到你这里是山区,清静,就上你这来避难来了。”少清把‘难’字说得很重,然后又冲国民笑了笑。国民听完:“是这样啊,我可是邀你几次到我家来玩,你都说忙来不了,这回难得有这个机会,就在我家住上十天半月再走,我们有三年没有会面了,咱好好聊聊!”少清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从学校毕业,一晃眼就三年了,大家各奔东西,难得再有机会聚首了啊!”两个互相交换了几个玩得好点的同学的近况,境况基本上差不多。少清在学校时,不愿意跟那此富家子弟搅在一起,跟他玩得好的都是些家庭条件不太好,学习比较用功的同学。跟国民是同一个班,同一个宿舍,而且是上下铺。两个人说话特投机,可说是无话不谈的那种。有次,国民把生活费弄丢了,己连续吃了好几餐光饭,被少清看到了,少清数落了他一顿:“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有什么难处大家一起想办法啊!至于你一个人吃光饭吗?”说着,从蔸里掏出五元钱,塞到了国民的手上:“拿去吧,先用着,不够,咱再跟其他同学凑。”如果省一点,差不多就是一个半月的生活费。那时是三分钱一个的蔬菜,吃肉要一毛,油豆腐是六分。肉是吃不起的,条件稍好一点的,一个月才可吃上一顿肉。不过六分钱的油豆腐是大家都觉得实惠的高档菜。一旦听到有油豆腐吃,那最后一节的课上得都有点不安生了。一听到下课铃响,大家唿啦一声地拨腿就往食堂狂奔。因为量不多,只有排在前面的一百来个同学才能打到这种令那些算计得很精细的同学开一次荦腥。这俏货就这么多,想吃荤的和尚又多,大家一激动,有次竟然把食堂砌的那堵临时墙给推倒了,打坏了那口大家寄予很大希望的锅,还顺带咂伤了那位掌管着众多善男信女们口富的大厨!这件事一出,学校不得己采取以下措施:就是分班排队。但也有个别投机分子会混到本不该是他们班轮排的队伍中来,不过相对来说,危险系数降低了很多。这五元钱可是少清差不多半年没吃荤菜省下来的,他本来计划攒够钱时,买一套心仪己久的《三国演义》,这会看到同学有难,他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国民后来才知道的这些,所以他特别感动,本来他俩关系就不错,这件事后,他们的关系又加深了一层。
  两人聊完了同学,少清眼睛看了一眼国民,问:“你最近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家里就这个样子,本来想去学门手艺,但现在的手艺人太多了,我觉得也没什么大的出息,现在也迷蒙啊!”“家时有没有给你定亲啊?”“怎么定啊!要房子没房子,要钱没钱,谁愿意来啊!”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国民问:“少清,你呢?你那补锅的生意好做吗?”“有什么好做的,赚个油盐钱还行,要想靠这个发财怕发不了。”“那你定亲了吗?”少清为难地思忖了一刻钟,含糊地说:“有人提过几次亲,不是我看不中,就是人家嫌我家条件不好。”两个同病相怜的同学走了一路,郁闷了一路,不觉己到家了。少清说:“国民,我到你家要住上几天,不会麻烦吧?”“说什么呢!我家虽然条件差点,但我爸妈还是很爱待客的,只是条件所限,没什么好东西吃,你不要见怪。”“这你就外道了,我和你都是苦出身的,有吃有睡就行了,哪会挑挑拣拣。”
  在国民家住了五天,到第六天,少清心里面有点心慌了。第一是因为怕在国民家住久了给人家麻烦太多;第二确实担心爱梅,不知那些人会对她怎么样。吃过早饭,少清悄悄地对国民说:“老同学,我得回去了,家里有些活要忙,我爸一个在家会忙不过来。”国民奇怪地看了眼少清:“哎,老同学,你这刚来几天就呆不住了,是不是我家条件太差,你住不习惯啊?”“你说哪里话?确实是担心家里有事,想回家了,再说这征兵也该结束了,我当时来的理由己不成立了,所以该回去了。”少清笑着拍了下国民的肩:“到你家麻烦了这么多天,天天好饭好菜招待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只怕到你家吃怪了现成的,回家倒不习惯了。”国民笑了,对少清说:“好了,你铁了心要回去,我也就不好留你了,我这就跟我爸妈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去跟他们辞个行吧!”
  辞别国民一家人出来,少清坐上了回家的班车。班车晃晃悠悠地起程了,少清怅怅地看了这小山村一眼,眼光收回来,扫了一眼这满车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少清把眼帘垂下来,寐着。随着班车慢腾腾的晃动,竟然又睡觉了。
  醒来时,少清发觉快到回家那个站台,他盘算了一下时间,决定先偷偷地上爱梅那里去一趟,如果爱梅没事,再回家。下了车,少清赶了五个小时的山路,快五点钟的时候,少清到了爱梅家的附近。他有点犹豫了,是去还是不去?他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心里不觉有点担忧,怕万一碰上爱梅的夫家人,反而给爱梅惹麻烦。可是,心里面又实在放心不下对爱梅的担心。他来回了踱了几步,最后还是决定去看一下,如果看到爱梅好好的,马上就走。少清心情忐忑地来到了爱梅的家,从窗户里看见爱梅正在家里准备饭菜。他轻轻地叫了地声:“爱梅,爱梅”爱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即转回头见窗子外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在关切地看着她,她连忙走到窗前,急切地问:“这几天你去了哪里?那天夜里他们打你没事吧?”“没事,我这不是怕他们第二天再来找麻烦,就到我同学那里呆了几天,放心不下你,过来问问你的情况。”“我没事,那天回家,我婆婆想找我难看,我回道:你想清楚了,你如果嫌这丑还出得不够大,你可以铆足劲地继续出,大不了我带着几个小孩一起跳塘,让你家断子绝孙!是你家男人没用,这怨谁呢!把忠实他妈给唬住了。忠实也在一旁说:行了,这事己经够丢脸了,你还想让全中国的人都知道啊!这件事就这么作罢了。”“那我就放心了,刚说完这句话,忠实妈从外面回来,一看到少清,立即放下背篓,扯开嗓子就大喊:“快来捉偷人公!都找上门来了,快来啊,别让他跑了!”少清愣住了,立即慌张地拨腿就往刚才来的路上跑,但刚跑出去几步,见那边忠实的几个堂兄弟正往这边走来,少清立即车转身往山那边跑。这个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大家都收工在家,做饭,一听到喊,大伙儿都跑出了屋子。少清没命地一个劲地往前跑,刚跑到山脚下的水库边,发现前路后路都被人堵死了。少清想:绝对不能让他们抓住,在这农村,八十年代那会儿,偷人跟做贼是同样被捉了要打个半死的,而且打完了还有许多不堪忍受的羞辱方法。例如,捉住奸夫淫妇脱光衣服游街等。少清想到这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再给爱梅带来羞辱了,他绝望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群,大叫一声:“爸,对不住你老人家了!”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冰冷的水库中,他先是挣扎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沉入了水中。爱梅这时候正好赶来,看到这一幕,大叫道:“少清你等等我!”立即,被两个女人拉住了。爱梅挣扎了几下,大叫了一声就昏过去了。醒来时,己是第二天。忠实寸步不离地守在屋里。后来,爱梅才听说,少清跳水的第二天下午,少清家里哥哥跟一个堂兄弟过来,收了少清的尸首。因为死得不好的人是不让进祖坟的,后来是用一床破席子卷了,就葬在离水库不远的荒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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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00:26:33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永远的记念
  这件事情后,爱梅从此少言寡语,她总觉得少清是她害死的,每年清明她都不顾人家的指点,定期给少清上坟,想以自己的虔诚来求得少清的的原谅。不几年,忠实也因为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死了。从此后的清明节,爱梅会先去忠实的坟上拜祭,再上少清的坟上拜祭。几十年来风雨无阻。先前还有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看到爱梅几十年来的执着,很多人都被爱梅这种真情感动了。一些人渐渐地对当初少清的跳水有了些许的后悔,可这一切都己无法抚平爱梅心里的创伤!
 只是少清的坟一直没有立碑,其实在爱梅的心里,早己给他立了一块“心碑”,这块心碑将会一直竖在爱梅长久的思念里,直到人生的终极……
9#
发表于 2011-4-26 08:24:50 | 只看该作者

越来越没法读比较长的东西,耐不住性子,浮躁得很了。

恰好昨日见某君提到自己读汪曾祺与沈从文,而我也如出一辙,正中了那三字“不耐烦”。

等某天能按得下这份浮躁,再来这里重拾,一篇篇细细翻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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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6 09:35:54 | 只看该作者

一年“还能做三百多个工分”,这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还没有淡忘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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