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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记得去年的中元节,我在浙江义乌,一面想起家乡那句“七月半,鬼乱撞,一撞撞到人鼻子上”,一面却于闲来时在Q上和人拿鬼说事,一通乱谈,夜里又大义凛然写了篇《说鬼》。 今年中元节我在家乡,那天我提起经年不碰的毛笔,分别用大弟和父母舅舅的口吻,在即将装纸钱和元宝的封包上分别写上我的专属字体:“中元之中 胞兄**、子女**、故胞弟*公**字**号**、故慈母*氏**号**、故慈父*公**字**号**”等等,末了再落上“公元二0一0年岁次庚寅七月十五日”。 还是小时练过几天毛笔字,经年后的益处没想到竟是用来写这样的东西。 历来数数数不好的我屏息凝神,不敢分神打岔,一三五十地仔细数着一个个金锭,将这金灿灿轻飘飘但对那个世界的人来说沉甸甸的东西和着分好的纸钱往写好的封包里塞。 看我偶尔又将东西倒出来再重新数,母亲一再叮嘱千万得数清楚了,不要搞错了,必须确保每个包里的数量都一样,不然那些老人家来拿时看到有人多有人少会不高兴的。 我说,到时都封好了,老人家们又怎么知道人家口袋里的会比自己的多呢。她说怎么会不知道呢,大家都互相看着呢,说不定现在就来了,在外面等着拿钱呢。 可把我笑死了,我说,那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旁边,看着我给他们分钱呢。 那时我的心情并不沉重,就像在做一样快乐的事,一件可以带给别人幸福的事一般。 其实我还是有点疑问的,这么久了,他们难道还未去投胎么?还需要这些钱过日子么? 生和死之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2、 上午,二婶、堂妹、外甥来坐,然后要去算八字,邀母亲同去,母亲又叫上我。 我知母亲叫我去的意思。小弟去后,母亲基本上每年都要去给我和大弟算上一算。不知一个八字翻来覆去地算,这回那先生又能掐出什么新意儿,我从来都是只听母亲转述重点注意事项,这回亲去听听也好。 算完她们的,便轮到我上阵。那先生照例是天支地干,念念有词将生辰八字轮了一回,有些不太听得懂,但大意却明白。算命先生的那套说法和套路即使没亲历过,借着书中、电视听也听多了,依旧没有什么新意,唯有那一句,我可以活到九十二岁,倒是让我暗中小小惊了一下。 呵呵,九十二岁呀,这命可真长! 回了家,依旧有些好笑。 一面惴惴不安,一个比曾经的外婆还要干瘪佝偻、颤颤微微、气息奄奄的小老太形象便从脑中蹦出来了——不免忐忑着:我的天呀,若真活那么长,到时自己既吃不了动不了,还人嫌狗厌的,可怎么办?!!! 一面又张牙舞爪得瑟起来,仿佛见一个人儿从我头脑中跳将出来,抡着十八般武器,彪悍地往路中间一站,哈哈大笑三声,道:“**的,爷爷我生来命长,各路流氓草寇贼人盗匪大兵小将牛鬼蛇神们,有胆的且放马过来吧。。。。。。。”哇喳喳,那模样儿真比京戏里的张飞还帅! 哼,有了我这“老不死”的金刚罩护身,夜路走再多也不怕!
3、 吃了晚饭和母亲散步,然后免不了要扯东讲西,顺便再经由身边人身边事提到一些陈年往事。 有些话题总想避免,但总莫可奈何,躲避不及。 对于从前种种,哪怕已到今时这个地步,一经某些人、事想起或触及,母亲那重重堆积几十年的怨忿便立即冲破之前的平和激发出来。 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感是不是源于那句所谓的“因爱生恨”或“爱之愈切便恨之愈深”的道理,只知道对于别人我还没有致于母亲这般强烈的情感。 想起故去9年的外婆。 我从小的记忆里,哪怕外公都死了很久很久了,老太太仍然会不分场合对象地抨击和历数老头子曾经的种种罪恶和对自己的桩桩狠心事件。我对她的这种抨击,由很小时候的同情到慢慢长大后的怀疑,然后便是茫然,就如同现在我面对母亲同样的行为和情感一样。 相濡以沫如此之难,难道真的不如初时就相忘于江湖么?或者,就真的要像外婆一样,一直将这种不知是恨是爱的情感背到身上,直到死才会忘? 4、 晚上看船歌老师的美图,其中一幅是今年春末摄于镇江南山的蝉。 在随后的文里,老师说了很多让我觉得有意思的话,比如:“只比肩高的树杈树枝上,到处都有吼叫的蝉”,又说“春天蝉声至于震耳欲聋”。。。。。。 我不由得开心笑了。 然后在后面回了一段话: “在老师这里,我是第一次听说蝉是吼叫的呢,难怪四月的行程直至八月了老师对那感觉还如此清晰。 因为知道了一点蝉的堪为让人敬重的习惯,以及一位同行写过的一首《蝉》的诗,因此,现在每回看到这小东西便会不由自主想起那诗中的句子:‘只要你给我三天光明 / 让我在阳光下大叫三声,我爱你 / 淋一场经久不息的雨 / 然后死去。。。。。。’ 所以,现在我听到蝉声,都会想,它是不是一直在叫那三个字呢?” 上月,我独自去了乌镇,行色匆匆逛过东西栅,便于第二天继续赶往南栅去看未拆掉的老宅。 往桥下行去的阶梯上,一只死去的蝉便在我的脚边,正静静躺在灿烂却炎热炙烤的太阳光里。 与东西栅的盛名相比,南栅只是乌镇不曾开发没人注意的一个角落,很静,不必说游人稀少,除了巷子中有当地人在自家门口摆个摊点招揽慕名而来的游人,便是当地居民也不多见,留下一条破旧的小路,和我到那后才闻说是《人间四月天》中黄磊和刘若英曾在那取景拍过戏的肃穆拱门与巷子。 这样的光景,于这个世界来说,一只死去的蝉便如同空气中的一粒浮尘那么微缈而又正常,没有谁在意它的死,又岂会在意它是不是曾经寂寞地长埋于地下,然后得以换来在阳光下的三天绝唱?又岂会管它是不是在淋过一场经久不息的雨后于意犹未尽中死去,最终从树枝跌落,于风雨中倒地于这水泥台阶上? 《人间四月天》终究是一场有点奢华和阵容强大的爱情。当有人坐着三轮车朝那拱门奔去,为瞻仰那想像中的诗人的爱情而去时,有谁想到一只蝉的爱情?
2010-9-11 凌晨二点于家乡大岭 |